感受美国医疗：我们没那么糟

刚到美国没多久，我参加肯尼迪学院的迎新活动。来自哈佛大学国际办公室的一位女士在介绍到医疗保险(行情 专区)政策时举了一个例子：她说自己的先生是一个木匠，经常会手指受伤。以前从来没有当回事，总是自己清洗之后简单包扎一下，等伤口慢慢愈合。几年前他有一次受伤，一个星期后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感染了。她送先生到医院去处理，在引流消毒包扎之后，他们收到了一张价值1500美元的账单。因为以前没有买很好的保险，他们不得不自己买单。如果是现在，这个数目应该是5000美元而不是1500美元。通过这个例子，她告诉我们，买医疗保险是多么得重要。

类似的例子慢慢地我了解了很多。一位来自北京某医院的访问学者，在哈佛医学院做研究。他的妻子怀孕了，到一家医院做孕检，在做了血检、尿检以及B超之后，账单显示总费用是4700美元。如果这个费用自己承担的话，一定是一个永远难以忘怀的惨痛记忆。一位朋友的丈夫来探亲，不小心小脚趾轻微骨裂。到了一家华人诊所，检查并轻微处理后，收费1700美元。医疗费用如此之贵，对于没有工作或者雇主没有提供完善保险的人和家庭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

非常幸运的是，女儿和我都还比较皮实，因此购买的商业医疗保险比较简单。用一位达人朋友的话说就是，“一旦生病了什么也赔不了”，还是需要自己负担。有一次，女儿学校进行视力检查，通知我说孩子视力不过关，需要到医院认真检查。我于是打电话预约，最早的时间接近两个月之后。漫长的等待也是美国医疗制度的另一特点。到了预约时间，我带女儿去检查。医生检查的倒是挺认真的，还做了散瞳。但等待医生花了两个多小时，这一点和国内医院也是相当的。还有一次女儿突发高烧，接近39度。如果是在国内，我一定会很平静，大不了去医院交给医生就行。可是在这里，送到医院倒是不难，关键是有没有面对昂贵账单的勇气。最终，我选择了自己买药。

美国的医疗费用昂贵，已是全世界公认的事实。美国医疗协会杂志的报告指出，全美2011年医疗总开支为2.7万亿美元，占当年GDP的17.9%。目前医疗总开支占GDP的比例相当于1980年的两倍。2000年以来的医疗费上涨中，91%的上涨都是因为看医生、药品和行政开支价格提高。许多开支价格不仅公众不知道，甚至医生事先也不知道。医生往往为了病人的治疗而进行检查并开处方，但并不知道有些检查或药物的企高价格，结果导致病人的医药费高得惊人。许多价格都是联邦政府制定或者同医院秘密谈判定下的，其中医疗企业以及医疗保险公司的游说也起到重要的作用。另外，美国医生的培训时间长、成本高，执业中可能遇到医患纠纷的概率也高，因此收费也非常高。据统计，一个美国医生的收入是一个欧洲同行的两至三倍。

在国内，听惯了人们对于医院的抱怨。例如，看病需要排很长的队;专家号总是飞快地挂完了，想要得去找号贩子;医生态度恶劣，敷衍病人;护士缺乏爱心，且业务不过关，扎针还得来回好几次等。我本人也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有一次孩子发烧，送到儿童医院。医生问病情加上开药，一共花了两分钟。我提醒医生说孩子这次症状和以前不同，反而遭到医生的奚落，说我看上去也是读书人，居然不知道感冒的症状有很多种。结果回家吃了三天药后，女儿“顺利”地从感冒升级为肺炎，连续输液五天。

但最好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去洋插队，受受资本主义国家的苦。经过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所历，我现在觉得国内(尤其是大中城市)的医疗其实没有那么糟。随手就能划拉这么几个好处：一是总体医疗费用较低，绝大多数人能够承受。一般来说，得了感冒发烧，看中医可能就几十元，看西医如果是自费的话，也是可以要求医生开一些平价的药品。确实有一些血管支架之类的器械很昂贵，但说句实话这个在美国也不便宜。二是基本上当天能够看病，不会像美国这样，需要长时间的等待。这中间，病人要么病情会进一步恶化，最终被迫去看急诊;要么干脆病都没了。三是医生大多见多识广，非常高效。美国的医院里统共没有几个病人，相比之下中国医生们的工作量非常大，每天都能遇到诸多病例，不断磨练其业务技术。在《北京遇上西雅图》里，作为曾经是阜外医院脑外科医生的吴秀波，其技术一定比美国的一般同行略胜一筹。

去年以来，国内爆发了多起针对医生的身体伤害事件，使得医生群体遍地哀鸿。医患冲突如此激烈，我想其中有很多体制性的问题，多年积累已经到了总爆发的阶段。对于医疗体制有很多专家在研究，李总理也在亲自抓，非常重视。但作为一个可能的患者，以及一个经常出入医院的家长，我的基本看法是：医生是一个非常重要而神圣的职业。我们把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托付给他们，一定要制定好的激励机制，让他们感受到尊重和成就感，从而献身于这一事业。现在将他们看成吃拿卡要、不顾病人死活的群体，对他们任意辱骂甚至伤害，一定会使未来对医学感兴趣、立志投身这一事业的优秀分子望而生畏，从而使得这一市场成为柠檬市场，那才是最可悲的时候。我们是时候通过制度，对医生建立必要的尊重、信任和爱护了，为了我们自己以及孩子们的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