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廷芳：中国医院管理队伍向职业化和专业化发展

卫生部在8月底开始全面部署2010年大型医院巡查工作,巡查重点确定为公立医院公益性、医院发展与建设、医疗服务、医院安全、经济管理、行业作风建设等六个方面。哈佛大公共卫生学院中国项目部高级顾问、清华大学卫生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刘廷芳认为,医院管理如何能够做好,关键靠医院院长的领导力。

媒体:目前的医院院长任命机制在医院组织结构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就您看来,院长任命机制应该如何改革才合理？

刘庭芳:这个问题很好。

我个人体会,领导力是个人的一种财富,我觉得在中国这么一个国家,一个领导力的强弱,与整个的外部环境,与政策都是不无关联的。所以你刚才提到这个问题,就是对院长领导力的问题。那么我们不妨走出国门去看一看,国外是怎么办的。

按照发达国家以美国、欧洲,包括我们的台湾地区为例,我们先排除台湾地区。美国欧洲,他们的院长都是没有医学背景的人在做院长,都是学过MBA,然后在上任之前接受很长时间的医院管理培训以后做院长。

他们的医院,以美国为例,没有哪一个医院独立存在。院长是由集团的董事会聘任。中国的院长不同,特别是公立医院。我们实行党管干部,我们的院长要同级的党委组织部门考察,比如说,一个省立医院院长我们有级别,这样一个副厅级,他就属于省委组织部考察,省委常委讨论会决定任命。这样一来,院长本身是一个职业化、专业化的一个行业,这么一来中国的院长,带上了很浓重的官员色彩。所以现在包括教育界都在呼吁,要取消大学校长的行政级别。而且在新医改过程中,也在探索要取消医院院长的行政级别。最终要实现中国医院管理队伍的职业化和专业化。

讲到这里还有一个深层次的问题,要想解决中国公立医院管理队伍的职业化专业化,不仅在体制上和机制上改革,还要形成级别。比如说上海申康,现在不是由市委,或者由卫生厅来任命申康的院长,而是由申康医院考核确立。要实现中国医院管理团队的职业化专业化要从教育出发。现在美国有20几所医院是由医院自己管理,包括中国的台湾地区,1962年,建立了医院管理专业,后来又在中国医药大学里面成立了医管系。台湾在医院管理的团队当中,9%以上的人,是在进医院是经过了正规的医院管理的学历教育。而且这个四年过程中,有一半时间在医院上课,把医院管理和实践结合进来。但是再看看我们中国大陆,几乎90%的医院,都是从临床医学岗位某一个学历带头人做院长,绝大多数没有经过正规的、系统的现代医院教育和培训。那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基本是一种经验的管理,粗放的管理。

媒体:刚才您也提到,卫生部医疗服务监管司会使用新的评价体系,这个怎么理解？

刘庭芳: 1949年卫生部制订评价体系后,从唐山市人民医院作为中国第一家医院评级管理的试点,县以上的医院都参与了评选。在评选的过程当中,应该讲首先肯定这个评选所取得的成功,以及正面的积极的意义。但同时,发生了不少问题,比如说,弄虚作假,在评审之前修改医疗文件。

第二个是盲目的扩大规模,想让自己的医院达到高级等级,比如说不够二甲,却拼命想达到三甲,所以就会出了问题。这种情况纷纷反映到高层。所以在1998年,卫生部下了一个工作文件,就是暂时终止医院的评级管理。现在回忆一下,这样的决策,如果是通过全面的科学的调查研究,中国的公立医院的管理和服务,我想不会发生走弯路。

这以后,医院实行了一个基本的评价监管体系,又出现了规章制度,管理受限,服务滑坡,这里面还有深层次的问题,医疗纠纷的问题。这些信息又反馈到了高层。所以卫生部委托中国医院协会100多个专家在全国进行了调研。在肯定第一轮医院评审正面和成功的同时,又制订了一个新的评价体系。

卫生部发动一个活动,以运动的形式,借助这个指南,推动一种失控的状态,这应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这种运动式指南并不是标准。所以去年卫生部成立了医疗服务监管司,这个部门专门来负责对全国公立医院的评价和监管,包括医改,从去年2月份开始,成立了两个专家组,我是成员之一。一个是三级综合医院,1000分的医院评价标准的制订。另外一个就是二级综合医院,1000分的评价专家组,一直到前两个月,这两个标准基本上定了。

我们在研发一种叫追踪方法学,这是美国新的科学工具,把它转化成中国的工具,对中国的医院评价专家,能够运用的评价工具。这个评价工具最大的特点,是能够避免医院弄虚作假来应对评价。这个方法能发现医院存在的实际问题,帮助医院解决。这是关于评价的新的进展。

受访人刘廷芳：哈佛大公共卫生学院中国项目部高级顾问、清华大学卫生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