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信息化建设中，信息系统间的接口费问题想必最为突出，医院认为是“狮子大开口”、“套路很深”，对此怨声载道，而厂商亦也是有苦难言，正常的根据开发工作量报价也被认为“瞎要价”，接口费问题已成为行业乱象，是影响双方合作的根源所在，甚至严重影响了正常的行业生态，如处理不好，将会直接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行。

那么背后深层次原因到底是什么？究竟这个接口费该不该收？怎么收？医院建了集成平台就真的没有接口费了吗？大包大揽承诺包含所有接口费就一定是靠谱的吗？笔者根据之前自身行业多年积累以及和客户的一些访谈，结合陈金雄主任之前对于此问题的一些观点，针对医院信息系统的接口费觉得很有必要再谈一谈，以期厂商和医院能够有更加理性、更加客观的共同认知，我想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同时也希望对大家的工作有些帮助和启发。

1、接口需求及接口费的产生

医院不同的业务信息系统（也就是常说的“异构系统”）之间的接口需求大量存在，是不争的事实，我国的医疗信息化起源于上个世纪90年代，在过去的30年的发展中，标准一直是滞后于业务需求，所以就导致了之前的信息化建设一直是以医院的业务需求为导向，医院缺什么就买什么模块，而厂商亦是医院需要什么，就开发什么模块，只关注前端功能是否匹配业务需求，而没人关心和外部系统的对接问题，而随着医院的快速发展以及医疗业务的专业性更加突出，这是就出现了更加专业的第三方信息系统如：合理用药、院感、心电、病理等系统，这就需要和医院原本的基础HIS系统进行对接，尤其是一些大医疗机构，在不断地升级迭代中，保留原有系统的同时又引进了更多的异构系统，这就出现了大量的接口需求。而对不同产品的厂商而言，在设计的时候并未更多考虑行业的标准和系统的开放性，甚至在一些开发架构上就存在较为明显的相斥，这就使得双方对接的难度加大，从而带来的开发工作量大，报给医院的接口费很高就不足为怪了。

医院信息化建设所面临的内外部要求越来越多。医院内部的接口需求可以分为系统交互接口、系统数据接口、仪器设备接口等三类，比如：这些年迅猛发展的互联网医疗带来了线上线下一体化的集成需求；此外，还有政策的不断变化，比如各种评价政策和标准体系、医保支付改革、省市平台的数据上传等要求；另外还有医院内部每年都或多或少有检验、检查仪器的增加，这些都需要和LIS、PACS做接口。这些接口可以归纳分为业交互类、数据采集类、设备接入类三种类型，可以肯定随着行业政策的带动以及医院自身的发展，接口需求是无法避免的，还会越来越多。

医疗信息化行业生态发育不良。一般的医院信息系统之前设计架构较老，设计之初并未考虑引入行业标准，也未考虑在模块上预留开放接口，缺乏相互成就和共赢的产业生态，随着市场的不断扩大，用户量越来越多，接口也越来越多，带来的市场盈利也愈发“诱人”，有些企业就看到了这个机会，有意而为之，靠低价打单，特别是一些产品代理商，很大一部分靠接口费生存，笔者曾经就碰到过一家公司，代理一家业内知名的产品，深耕行业多年，一家客户使用了HIS产品多年，最近因等级医院评审需求迫切，客户选择了另外一家厂商的医院信息集成平台，结果这家代理商真的就要了160万的HIS接口费，且直接放言：不出接口费，有能耐把HIS也换掉吧，其行为就是“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钱”的蛮横“匪气”意图，可想而知，这种靠接口“绑架”的行为，后面客户一旦有机会，肯定会毫不客气的换掉（据了解，上个月已换掉了），而这种企业也迟早会在理性开放的行业生态中被“淘汰”。

医院缺乏建设的主导权。医院缺乏对信息系统的正确选型，缺少对信息化整体建设的把握，缺乏对可能出现问题的预见，没有在系统选型中明确提出开放接口标准的要求，也没有对可能产生接口进行充分调研梳理，导致在实际上线过程中多出了合同之外的接口需求。另外更重要的一方面还是缺乏自身解决接口集成的技术能力。只要有异构系统，有信息孤岛，就会有不同类型的集成需求，也就是接口需求，厂商就要投入不同程度的开发工作量，要产生服务，有服务就有成本，也就带来了接口费的问题。但从长远来看，随着各类行标、国标、省标的不断完善，信息系统之间的集成必然是标准化和开放性的，这种接口开发服务的难度应该是越来越低。

2、应该区别对待不合理接口费和接口服务费

不合理的接口费是指供应商在封闭系统情况下，针对接口需求索要的不合理、不透明的费用。即医院既有系统的供应商对于用户希望集成的业务信息系统，人为地设置障碍，“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钱”的意图明显，而且收费标准和明细不透明，如文中上述提到的“160万”接口费案例。

接口服务费是指系统本身是开放和标准的，医院为解决系统集成而付出的服务费用。这个服务可以由原厂来提供，也可以由第三方来提供，价格透明、合理，而不是一谈到接口费，就只能是由原厂商来做，采购程序也只能是“单一来源”。比如，按不管哪一方提供的标注接口文档来开发（首先这个接口文档必须是标准的），按技术开发人员所付出的工时来核算，再根据市场技术开发人员的薪酬，另加上公司必要的运营成本，就很容易核算出一个客观透明的价格，也是经得起推敲的，这就是接口服务费。接口服务费医院应该支付给服务商。

而上述提到的类似“160万”不合理的接口费这样的案例现象对行业伤害很大。所以为什么有些医院领导换届、医院创建就要更换系统，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某个系统功能上无法满足需求，都用了上十年的系统，如果不满足业务，也早就被淘汰掉了，其本质是整体系统不能满足需求，而整体系统现在肯定是离不开系统的集成，医院要开展一些新业务，要匹配评测、评审的需要，就必须引入一些专业的业务系统，而面对系统集成带来的高频、高额接口费时左右为难，不得已而为之。

一言以蔽之，医院之所以反感接口费，根本原因是相关费用标准不透明，动辄“狮子大开口”，给医院带来不安全感，难以支撑医院不断增长的业务对信息化的需求。我们既要反对不合理的接口费，又要支持合理的接口服务费。

3、充分理解业务，系统架构要开放化、标准化

要破解接口费问题，从业务系统架构看，对业务的理解、标准化、新技术的应用，缺一不可。首先，系统标准化的前提是对业务的理解。比如，HIS与LIS、PACS等专业系统的集成，核心是围绕医嘱这条主线，不同科室的信息可以高效集成，包括患者基本信息、检查检验信息、诊疗信息等。每一个字段和信息，都有特定的涵义和用途。只有对业务理解到位，信息集成需求才会清晰。其次，医院业务信息系统要开放、标准化。有标准则遵循标准；即使没有标准，只要开放相关的字段、信息，就能与任何一家系统进行连接。HL7、FHIR等标准的出台，本质是解决三个问题：对医疗业务的理解、数据的标准化和接口开放。遗憾的是，现状是很多信息系统都是“哑巴系统”。大量封闭系统的存在，使得各家医院信息化建设的土壤就像一块块盐碱地，每块地只能先到者自己种，后来者种不了，产业生态无从建立。我们熟悉的汽车行业，用户可以买原厂的轮胎，也可以使用标准化的替代品。因为有了可替代品，原厂也不大可能漫天要价。因为轮胎的设计是标准的，就不存在轮胎接口费的问题。同样，如果请人换轮胎，换轮胎的服务费还是要给的。第三，技术创新将助推医疗行业信息系统走向开放。比如，微服务、容器、低代码开发平台等新技术，对于系统开放将起到很大的作用。微服务可以打破传统业务系统之间紧耦合的格局，使得不同系统之间变成一定程度的松耦合。系统架构层面，要满足上述三个条件。但是归根结底，企业要有开放的意愿。

4、营造开放合作的HIT产业生态

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的源动力之一，来自产业分工和系统的开放性。建立行业开放合作的生态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让多方共赢，这就是所谓的行业生态，这一点在小米灯国内互联网公司已得到了很好的验证和反馈。

新一代的HIT厂商必须走开放、生态发展之路才是出路，继续坚守赚取产品授权费、产品接口费等固有思维迟早被市场淘汰。其实行业内已出现了有些年轻的团队在做主动探索，他们依托行业内多年的沉淀和深度认知，致力于打造平台化、开放性、标准化的新一代全生态产品，让行业内的第三方专业产品可以快速对接平台进行业务协同，让医院前端操作人员真正“无感”，即：整体平台标准化、前端应用一体化，后端结构灵活开放的产业生态思路。

当然，从行业整体来看，短期内企业还要平衡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的关系。这时就考验企业领导者的格局和战略思维。毕竟，现在无论是行业老牌企业，还是年轻进入者，大家都看到了问题，也听到了用户的呼声。谁能在满足用户需求前提下，还能创造新的价值，就有机会引领行业的发展。这样的行业“入侵者”相信很快已经到来。

5、集成平台能否真正消灭接口费

很多医院建设集成平台的时候对医院而言理解为可以省去了很多接口费，还是接口费“惹的祸”，还要一部分是为了互联互通的评测过级需要，其他并未实质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公司一上来就做平台、中台、数据中心之类的产品，这类产品往往金额很大，而实际在医院应用又很难主管看得到，二做业务系统往往是需要行业不断积累很沉淀才能做出客户满意的产品。

说回来，集成平台真正能摆脱接口费的“困境”吗？相信上了集成平台的用户都心知肚明，大家更多的都是在“应试”，而考试只是考过去，并不考未来，这就使得不少集成平台的应用效果变成了“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建了“西墙”还不敢拆“东墙”，反而还增加了一些接口，这就是我之前在《医院信息化建设国画常见方法和误区》文中说到了有些集成平台的上线反而加重了系统的“碎片化”，它们只是替换传统的点对点集成方式，把之前接口放在一个配置的界面上而已，真正面向未来的系统集成需求，反而考虑很少。而集成平台的核心任务，是要解决未来可能的集成。动辄上千万的集成平台项目一定要理性思考清楚才能上，集成平台属于“下水道”工程，医务人员、患者、医院经营管理者不大容易感知得到。

6、解决接口“困境”的根本途径

从医院的角度来看，面对接口费问题，我们如何变被动为主动？一方面，既然集成工作难免，在引进供应商的早期，医院要有比较清晰的选型认知，尤其对产品的架构是否支持平台化、标准化？是否具有开放性？这一点往往容易被忽视，多数仅从业务需求角度考虑，有一部分厂商产品打造多年，但缺乏先进的技术支撑和升级保障，最后还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这样就导致了后续系统集成方面产生更多的接口，且接口对接难度很大，直接的反馈就是医院要付出更多的成本。另一方面，除要求系统标准化和平台化，还需要要求厂商开放标准接口（最好参照HL7把常见的一些接口标准罗列出来，目前标准相对较为成熟，完全是能够明确下来的）。

还有一些医院在面对接口“困境”时，不得已去挖企业的工程师来维护系统，以为这样就省去了很多的接口和维护费用，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HIS系统不同于其他单一的业务系统，可以说单凭一个人是根本无法完成此类工作的，甚至还会由于技术的参差不齐，还会影响接口的性能，系统的稳定，最佳途径还是对厂商的架构和开放性提出要求。这样即使在面对接口“困境”时，医院可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既可以把接口开发工作交给原厂，也可以找其他厂家。约定开放的接口内容，一般不涉及供应商的知识产权。如果涉及系统源代码，医院确实有义务保护企业的知识产权。这样就能从根本上解决接口“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