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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三甲医院医生生存状况调查
  • 2015-07-23 13:34
  • 作者:任珊珊 伍仞 黄蓉芳
  • 来源:广州日报

 

他们在守护生命,他们也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在现有医疗体制下,三甲医院承担了最大量的医疗业务,医生的生存状态究竟如何?他们对未来有何期许?近日,广州日报记者分别对在广州不同类型的三甲医院任职的多名临床医生进行访谈。

他们中既有行医三十多年的资深教授,也有毕业没几年的一线“小医生”。访谈中,不止一位医生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医生比病人更渴望有充足的时间,从容、体面地看病。”

现状:

超五成不能准时下班

近日,广东省卫计委、广东省医师协会、华南理工公共政策研究院等联合发布的《广东省执业医师队伍现状研究报告》引发舆论尖叫。调查显示,51%的受访医生每天都不可能准点下班,临床一线的医生,往往半天门诊要看诊五六十人。有44%的医生节假日要加班,14%的医生节假日要参加学术活动来“充电”。约三成的医生,将工作压力归结为“工作量太大”,35%的医生经常或总是对工作感到疲劳或身体不适,48%的医生因忙于工作不能照顾家庭而自责。

反思:

“医二代”即将消失?

工作苦累,为何还要坚持?多位受访医生表示,守护生命,职业神圣,是他们坚持下来的动力。“坚守的人是因为深爱,有志于守护生命的人不会惧怕苦和累。”姚书忠医生说到动情处哽咽了,获得湖北高考理科前五十名佳绩的侄孙打算报考北大医学部,他依然表示支持。

“1980年,医生收入并不高,仍然出现了不少父子同做医生的家庭。而现在我周围的朋友、同事,没有一个人的孩子是读医的。假如能够愉快、有尊严、有前景的工作,收入因素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市妇儿医疗中心的张医生认为,目前国内医生生存环境“应该已经是最坏的时候了”。

期待:

医改遵循行业规律

尽管近年来医生处境不佳,但受访的医生们大多对未来存有期待,希望医改遵循行业规律,尊重医务人员的劳动付出的力度再大一点。

有人认为,要改善医生的处境,应打破公立医院编制的束缚,实现医生的自由流动,放开自由执业。“医生既希望有编制的保障,又讨厌编制的束缚。”崇雨田认为,医疗需要一个团队,需要多学科队伍的支持。

王律和同事们觉得,病人的理解和尊重是最好的安慰。“我们科收治的很多早产宝宝,父母极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孩子。”王律说,他们的感激是发自肺腑,令医护人员感到辛勤付出是值得的。

内科专家、管理者:

一周连转七日像只陀螺

“我一周之中最‘清闲’的时候是周四,上午参加院内外疑难病例会诊,下午出‘名医门诊’,医院规定只能看十五个疑难病人,算是难得的‘休息日’。”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院长助理、感染科崇雨田主任医师把日程表亮了出来,作为著名肝病专家和该院岭南医院(萝岗院区)的负责人,他忙得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仅以7月13日至7月19日这周为例,七天的日程表里没有一天是空白的。

住院总医师:

如果谈恋爱就没时间睡觉了

医学界有句行话,最苦逼的医生当属“老总”,所谓“老总”,是住院总医师的“戏称”。今年儿童节才担任“老总”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儿科医生王律可谓深有体会。

每一个入住儿科的新病号,也是最先由住院总医师接诊的。如果遇到孩子呼吸功能不好,王律要马上冲上去进行人工正压通气,直到患儿上呼吸机才能停止按压,随后将患儿送往病房,待病情稳定后,再交给管床的医生。

每周一上午8时,王律从走进病房开始,就不能离开医院,必须待到周五晚上12时。在儿科,住院总医师的任期持续半年,家在外地的人半年回不了家。“平时家里有事,只能靠兄弟姐妹撑过去,幸好我不是独生子女。”她说,父母不知医生的苦和累,一回家就催女儿“快点考虑个人问题”。“可我哪有时间啊,下班后只想好好睡一觉。”王律说,谈了恋爱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妇科主任医师:

十多年几乎没有在家过周末

这些年来,腹腔镜高手、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妇科主任姚书忠主任医师的生活一直在三个模式之间切换:“出诊——手术——外出会诊、讲课。”

周一全天,是他的出诊时间,其余时间全天安排手术,出诊日一天要看六、七十个病人。轮到手术日,一天五六台手术是常事,有时遇到疑难复杂手术,一台手术可以做一天,从早上9时站上手术台,一直忙到晚上6时多。

因为站台时间太久,许多外科医生都有下肢静脉曲张的职业病,要穿上“弹力袜”进行治疗。

“我这十多年几乎没在家过周末,”姚书忠说,周末两天有时要奔波三个城市。医生周末出差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是去旅游”,而是开不完的国内外学术会议,停不下来的会诊和基层培训。“教会一个医生,造福一方病人。” 姚书忠的病人几乎遍及全国所有省市,所以他深知病人辗转求医的不易。

儿内科主治医师:

错过陪伴孩子童年 见到小病人就想抱

从研究生毕业到现在,张医生做了快16年的儿内科医生。她已习惯每年的四月到六月的传染疾病高峰季节,就是儿科医生的“魔鬼赛季”。“虽然说每天班是八小时,但是实际上要把8小时内挂号的病人全都看完,不拖班一两小时是不可能的。我每天最多看100个病人左右,在同事中这并不算多了。不少同事中途不离座位,甚至女同事例假来了弄脏了工衣。”

过了35岁,张医生最怕的就是出夜诊:每天8:30开始上3.5个小时,中午暂时下班,晚上6:30接着出诊,班次内所有挂号病人都看完才能下班,高峰季节常常要看到晚12时,“凌晨1时回到家,脑子还是兴奋状态,根本睡不着。”

张医生说,自己特别喜欢孩子,可是自己的孩子小时候都没什么时间陪,“感觉都没抱够,现在看了小病人都想抱。但是现在的体制,只允许我们给每个病人三五分钟的时间,要问病史、查体、给医嘱……确实有些经验不足的医生,一急起来在沟通、安慰上做得不太好。其实,医生比病人更渴望有充足的时间,从容、体面地看病。”

“医生的价值不应该依靠看病人的数量来衡量,我对物质的要求不高,我宁愿少看一些病人来保障病人的安全。”张医生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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